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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江西玉山糖廠，上饒幾乎無人不知。這個建于上世紀60年代的糖廠曾是江西的大型國有企業，總資產過億，一度是玉山縣的驕傲。
隨著2001年的改制、外來老板的接手，數年時間玉山糖廠便“破了產”，廠內86畝土地淪為荒地長達十年之久。據知情人士透露，這一切都與旁邊的一個酒精廠有關，因為糖廠生存困難，老板轉而搞起了酒精廠，當地政府為此還給其配套了170畝地。但蹊蹺的是，作為江西省重點招商引資項目，酒精廠如今還無法投產。
有人質疑外來老板“空手套白狼”，當事人卻稱有苦難言，而當地政府則感到無解。真相究竟是什么呢？
昔日糖廠地塊上如今搭起了農貿市場
雜草叢生 86畝地一荒十年
上饒市玉山縣，出了火車站往縣政府方向走去，有一片繁華的園區。這里曾是偏遠的郊區，但如今已成為了黃金地段。特別是園區靠近國道旁的一片地，交通的便利讓其“寸土寸金”。
然而在眾多廠區與樓盤間，卻有一塊荒廢了十年的土地。這塊面積約86畝的土地上雜草叢生，除了幾棟搭建了一半的房子外，沒有任何完整建筑。在靠近國道的一頭，附近的居民搭建了幾個臨時菜場。
“這里以前是廠區，現在只留下了一個門頭。”在這里住了20多年的祁先生言語間流露出些許黯然。順著他指的方向，記者看到了門頭上的幾個大字“糖廠農貿市場”。這里便是以前在江西赫赫有名的玉山糖廠。
據附近的居民說，玉山糖廠成立于上世紀60年代，總資產過億，是一個擁有五六百人的大型國企。但在2001年國有企業改制之后，糖廠就走向衰弱，2004年被迫關停。
機器被變賣 浙商接手3年關張
玉山糖廠的衰敗，當地人和原糖廠職工將其歸罪于來自浙江義烏的商人樓曉春。
樓曉春作為第一批通過“招商引資”進入玉山縣的商人，在2001年接手了玉山糖廠。
知情人士介紹，當時玉山糖廠正面臨改制。玉山縣委宣傳部副部長翁賢杰也證實了這個說法：“雖然糖廠規模不小，但改制期間遇到了重重困難。”就在這時，樓曉春以投資者的身份出現了。“樓曉春承諾安置200名下崗工人，并答應年上繳500萬稅收，這引起了政府的極大重視。”知情人告訴記者，樓曉春當時得到了很多優惠政策，最后僅以960萬元左右的低價將糖廠收入囊中。
樓曉春當時許下的承諾還未兌現，“2004年糖廠就關停了，廠內的機器全部被變賣，只留下了一片空地”。
雖然糖廠關停，但廠區內還留有86畝土地。
據玉山縣國土資源局局長黃偉剛透露，糖廠的土地屬工業用地，無法進行商業開發。樓曉春關停糖廠后，為了將土地變成商業用地，便提出要開辦一個大型酒精廠。
撥地170畝 酒精廠至今未投產
樓曉春投資的酒精廠——江西原生源化工有限公司宣稱擁有15萬噸酒精生產線。而這個酒精廠當時也被列為江西省重點招商引資項目。
據玉山縣委辦公室副主任廖立忠介紹，樓曉春作為投資者，當時的縣政府很重視。2004年，政府從工業園區專門劃撥了170多畝土地給樓曉春辦酒精廠。
黃偉剛對這個項目印象很深：“這個酒精廠的規模是當時玉山縣最大的，樓曉春也投了不少錢。”
“因擔心事情有變，當時的主要領導要求酒精廠順利投產后，糖廠的土地才可變成商業用地。”黃偉剛說。關于這點，縣政府現在還保留著當時的會議紀要。
5月24日，記者來到了這家酒精廠，里面并沒有繁忙的生產景象，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寂靜。廠區內僅有的幾個工人告訴記者，這里還沒正式投產。
將近十年過去了，擁有15萬噸酒精生產線的酒精廠卻沒有生產出一滴酒精？
債臺高筑 被疑“空手套白狼”
林孝鵬曾承建酒精廠的廠房、河堤等4棟建筑，但2008年工程結束后，樓曉春一直拖欠著幾百萬元的工程款。
陳先生是當地施工隊的老板，他的60多個農民工被樓曉春拖欠了5.8萬元工程款。據他透露，樓曉春買酒精塔時，也欠了高達五百多萬的款項。陳先生曾和幾位承建商多次找到樓曉春，對方表示投產后立即還錢，但幾年過去了，酒精廠一直沒有開工的消息。
幾位玉山縣商人透露，樓曉春曾在酒精廠建設期間，找他們高息借款。一位朱姓先生表示，這些商人中不少人連欠條都沒打。
“樓曉春可能就是想利用酒精廠和糖廠來騙取資金。”林孝鵬推測說，樓曉春同時利用改制和辦新廠的機會，得到了兩塊地。據他介紹，樓曉春曾多次對外表示，糖廠的地很快將變成商業用地，導致30多位投資者提前付款給了樓曉春。
謝先生曾經就以每直12.5萬元的價格，“訂購”了6直糖廠土地的地基，可現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林孝鵬表示，他們也統計過，光在上饒市樓曉春所欠的金額以及工程款就有4700多萬元，外地還有欠款2300多萬元。
但這個數據難以核實。
“上億資產的糖廠在他手上關停，一個這么大規模的酒精廠也沒辦成，政府又白給塊地，樓曉春在這里十年，除了收錢以外什么事都沒干。”林孝鵬等人質疑，樓曉春玩“空手套白狼”的背后，政府部門的擔當在哪里？
經營不善 系官司纏身所致？
“我實在是有心無力，也有不少苦衷。”針對林孝鵬等人的說法，樓曉春顯得很委屈。他告訴記者，這么多年來他只在忙著做一件事——打官司。
“酒精廠主體部分是由浙江衢州建工集團承建的，但在2006年，經多家單位檢查驗收發現，工程不合格。”樓曉春說，可沒過多久，浙江衢州建工集團竟出具了一份驗收合格的報告，并將他告上法院要求支付工程款。
針對工程是否合格以及驗收報告是否真實，雙方在上饒市打了3年多的官司。其中浙江衢州建工集團先贏得了官司，糖廠部分土地被上饒中院查封拍賣，用于償還工程款。最終在2009年9月份，國家建筑工程質量監督檢驗中心司法鑒定所對該工程作出了正式鑒定，發現14項不符合設計要求，隨后在驗收合格報告上蓋章的相關當事人也被處理。然而。衢州建工集團又以其他問題提起訴訟，這場官司打了七年，至今沒有打完。
樓曉春稱，當初糖廠確實是經營不善，但主要原因在政府，當時政府要求所有企業搬遷到工業園區，他才被迫關停了糖廠?？蓻]想到后來又碰上了個這么麻煩的官司，導致酒精廠沒有驗收而無法投產。
對于拖欠林孝鵬等人工程款以及被指責為“空手套白狼”的事，樓曉春回應說：“沒有生產，又要維持開支，每個月都在虧錢，7年下來根本沒有能力支付。”樓曉春還說，這些年要支付廠里工人的工資，只有四處借貸。“借錢以及收取糖廠的地基錢，都是商業運作的一部分，這些只是小錢。”樓曉春表示，自己這么做，完全是合理的，正常的。
“歷史遺留問題，暫時沒好的解決辦法”
在上饒市中級人民法院，除了浙江衢州建工集團的官司，還有不少關于樓曉春的官司，大都是工程款糾紛和民間借貸糾紛。
究竟是樓曉春“空手套白狼”，還是他真的被官司拖垮了呢？
黃偉剛說，樓曉春不太喜歡和政府打交道，一出了資金問題總是自己解決。“原本政府可以給出更好的政策，但他卻通過借貸來處理，結果是拆東墻補西墻。”
樓曉春“個人原因”的背后，不僅導致酒精廠“擱淺”，糖廠的土地也一直得不到開發。據了解，糖廠的土地如果商業開發，按現在市場價會達到350萬每畝，總價值3億元左右。可這片土地十年來一直作為“添頭”，隨著酒精廠“同生共死”。
在玉山縣政府，只要一提起樓曉春的事，大多數人都直搖頭。有政府辦公人員透露說：“時隔這么多年，相關領導都換了很多屆，樓曉春的事是歷史遺留問題，暫時沒有好的解決辦法。”
廖立忠表示，由于官司還沒打完，政府也不好介入處理這件事，并且政府希望官司結束后，酒精廠能順利投產。
不過，據酒精廠的工作人員介紹，以現有條件確實難以投產。
至于要求糖廠搬到工業園區何以變成資產變賣、最終關停，廖立忠沒有給出解釋。
而就在今年年初，當林孝鵬再次找到樓曉春時，樓曉春給他開出了一張條子，表示欠下的工程款將以糖廠的土地作為補償。記者看到這張條子上的落款時間是2013年1月。而據樓曉春本人透露，去年12月，他已從上饒市中院重新拿回了被拍賣的糖廠土地。不過，時隔半年，樓曉春一直沒有兌現這紙約定。
就在臨近采訪結束時，樓曉春又打來電話，說他現在沒有精力去顧及其他事了，因為下一次開庭的時間已經定了，就在六七月份。
◎文/圖記者曾而禮
